Antonia_Rickman

非专业的爱唱歌人士,小学生作文都比我强,企图点亮技能点

[法扎]萨列里失聪了

萨列里突然失聪了。
他早晨自然醒来,发现比平时晚了那么一点。朦胧中起床穿衣时又觉得一切是那么安静,静得让人害怕。当他意识到自己身上发生了什么时,他已经穿好了所有的衣物,并强忍着惊慌给自己戴了一个漂亮的领花,用身体本能的音量叫来了管家,简单说明了现况之后让他去请了个假。不过看管家的表情,或许他说的大部分发音都不是很能让人理解,最后萨列里选择写了一封信,让他转交给皇上。
萨列里把自己关在了书房里,一整天都在纸上写写画画。他知道失聪是他音乐生涯的结束,他需要在所有音乐的缪斯弃他而去之前尽可能多地留下他能留下的东西——虽然这些东西和莫扎特的创作比起来简直是不值一提。
莫扎特。
萨列里在想到这个人时终于停下了笔。还有三天就是《后宫诱逃》的首演,他和罗森博格想了许多办法在贵族之间贬低《后宫诱逃》这部作品,但是萨列里清楚地知道,只要他们亲耳听到,他和罗森博格所做的一切就都会付之东流。《后宫诱逃》必然会成功,这是萨列里一直明白的,罗森博格所做的一切都是无用功,而他自己也收到了报应,他的音乐生涯完了,他再也听不到莫扎特的音乐了。
莫扎特在意外发生的第二天就来拜访萨列里,主要是来提醒萨列里不要忘记了首演,昨天一天都没见到他出现,怕是故意躲着,所以莫扎特就特意登门拜访提醒萨列里。管家看了来人,为难地放莫扎特进了屋门,让他去书房等着萨列里起床,结果莫扎特一推门就看到了趴在桌上睡着的萨列里。莫扎特也不避讳,直接叽喳着叫萨列里起床,可萨列里并没有反应,莫扎特最后还是选择了动手,他推了推萨列里才看到他身下压着的乐谱,还没来得及仔细看就被惊醒的萨列里整个扔出了书房。
“大师!大师!”莫扎特边叫边敲门,“我不是故意看您睡觉的,是您的管家让我进去等的!”
管家听到动静连忙跑来阻止了莫扎特的无用功,他愁眉苦脸地对莫扎特道了歉,又解释了为什么萨列里昨天没有出现。莫扎特听完之后严肃地看着管家,要来了纸和笔给萨列里留了一封短信,叮嘱管家一定要给萨列里看后自行离开。等萨列里收拾得差不多出来见人的时候,莫扎特已经走了有一会儿。他突然感觉有些苦涩,僵硬着对管家说他出去一会儿不用跟着,也没注意管家试图拦下他让他看莫扎特留下的信,独自一人穿着黑色的长斗篷逃入夜色之中。管家自然是放心不下,就命人跟着,别再出什么意外就好。
萨列里走在寂静的黑暗中,他用最大努力,试图通过眼睛来保证自己在街上穿梭的安全。好在晚上的维也纳马车不多,治安也还不错,萨列里这一路也是畅通无阻。他漫无目的地穿梭在大街小巷中,走过一条条熟悉的街道,脑中拼命回想着这段路上会有什么样的声响,可是那些记忆似乎一夜间离他远去,他竟一点也想不起脚步声,车轮转动的吱呀声,街上小情侣的欢笑声,路边乞讨的人的呻吟声,水流声,打架声,什么都没有,他一点也想不起来。
他绝望地停下,抬头看了一眼正对着的店,是个酒吧。萨列里犹豫了一下还是推门而入,毕竟他现在的世界只有沉寂,或许酒吧里的喧闹还能唤起他耳朵的听力。
他坐在吧台前,看了热情凑过来的调酒师,兜帽遮着他的脸所以没人发现他是谁。他没心情看调酒师递过来的酒水单,随手一点就让他下去调,没一会儿,一杯深棕色的饮品就被推在了他面前。萨列里顺手接过,抬起就是一大口,酸涩的口感让他差点丢失了这么多年来的礼仪。忽然,一声细微地笑声传入他耳中,让他整个人都僵在椅子上。萨列里颤抖着喝了第二口,酒吧的喧闹瞬间在他脑中炸开,叫骂声,酒杯相撞声,当然还有刚刚满地调酒师笑他的声音。
“你在笑什么。”萨列里有些颤抖着振动了自己的声带,能再次听到自己的声音也真的是人生一大幸事,他故意压低声音让人发现不出身份。
“我是第一次看到有人能喝这么大一口的呢!这里什么酸的味道都有,也就只有您一看不看直接随手一只就点到了最‘可怕’的饮料。”调酒师以为萨列里声音中的颤抖是被酸的,笑得更欢了,“看在您这么能抗的份上,我免费再给您调一杯。”
“等等,”萨列里被惊喜冲得有些晕眩。他叫住了准备去调酒的小哥说,“我买你一瓶。”
那调酒师好奇地窥视着兜帽下面的人,试图看看他的样子,但是在萨列里的精心遮挡之下他没有得逞。“您是喜欢这个味道吗?”调酒师的声音里有些许兴奋,“这可是我研究了很久才调出来的,一般都没有人喝,您是第一个要一瓶的……”
“你调就是了,麻烦快一点。”萨列里攥紧了手里的杯子,他不知道这效果能持续多久,只希望能尽可能地长,让他不用太过于依赖。他不知道自己刚刚吞了多大一口,等回了庄园就能精确测量一下这酒的效用。萨列里说不出为何这酒能帮他恢复听力,但是对于喜欢甜食的他来说,这酒的确就是噩梦。
酒的效果让知情人都大吃一惊,但鉴于短期没有什么大碍,也就没什么人阻止,只有莫扎特,每天劝萨列里少喝一些,却被萨列里用“你每天不也在酒馆里晃荡”的理由堵了回去。
“可是安东……萨列里大师,您不能一直只靠着酒精维持听力,您要去看看病的根源是什么。”莫扎特再次出现在了萨列里的书房,明天就是《后宫诱逃》的首演,他希望萨列里看的时候不是在一种微醺的状态,他想让萨列里清醒着听他的作品。
“您放心吧,我自有分寸。”萨列里不想再听莫扎特多说。他放下酒杯,抬眼注视着莫扎特,“我一定会准时到场,只要您明天好好发挥,之后我会告诉您我的评价。”莫扎特紧抿着嘴唇,不太相信他的说辞。他正迎着萨列里已经有些迷离的目光,想再说些什么却被萨列里端起的酒杯打断。他深吸一口气,努力忍着把乐谱摔在萨列里脸上的冲动,在离开书房之前说:“我希望您能尊重我的作品,否则就请您不要再听了。”
萨列里看着几乎是摔门而去的莫扎特,送到嘴边的酒杯没有再向前移动,他看着莫扎特留在他面前的乐谱,《后宫诱逃》四个大字仿佛替莫扎特监视着他。萨列里越看越觉得奇怪,就把谱子放在了钢琴后的架子上。原本想在表演之前看一遍乐谱的念头也被他挥散,之前已经看过一遍,虽然这和之前的相比会有修改,但是一切还是留在明晚的首演再看也不错。
萨列里早早就到了专门留给他的包厢,他在昨晚莫扎特离开后就一滴酒都没有沾过了,这也直接导致了从中午开始,他的听力就急速下滑,在他抵达剧场的时候,世界又恢复了一片寂静。萨列里从包厢向下望着死寂的人群忙忙碌碌,台上的工作人员跑进跑出。就在萨列里思考一会儿要如何才能听到《后宫诱逃》的时候,站在他身后的管家把酒瓶和酒杯递到他面前。萨列里看着酒杯,又看了看台下无声的世界,抬手接过酒杯让管家给他倒了一杯。他端着杯子,缓缓摇晃着,看着液体在杯子里打着转,看杯子后面变了形的世界。他没有急着喝,看到所有人都坐好,莫扎特站在指挥台上的时候才准备张口。
莫扎特冲着人群鞠了躬,转身抬手准备指挥的时候头微微一偏,正好看到了萨列里坐着的这个包厢,他冲着那个方向笑了笑,引起了不少惊呼声,当然萨列里是听不到的。这时的萨列里看到莫扎特的动作,隔着这么远的距离也有一种莫扎特看到他了的感觉,准备抬起的手按在了包厢的护栏下面,等莫扎特转过身去才慌忙把酒杯里所有的液体大口吞咽下去,像是怕莫扎特再转过身来发现一般。他咽下那酸涩的液体,看着莫扎特游刃有余的指挥,耳中逐渐有了能合上指挥的乐器声。
正如萨列里第一次听到一样,他一瞬间就被莫扎特的音乐所吸引。跳跃的音符把大厅中所有观众的头当做了跳板,从一个人的头顶上跳去另一个人的头顶上,三五成群的音符就在观众席里横冲直撞。一时间,萨列里感觉音符们感知到了他的存在,所有在大厅里蹦跳着的音符都停了下来,齐刷刷正对着他。突然的停顿之后,所有音符全部抛弃了原有(或者并不存在)的路线,直直得对着萨列里的包厢行进。萨列里看着一片黑压压音符离他越来越近,他惊慌却又不知所措,双手紧紧攥着椅子的扶手,眼睁睁瞧着音符爬上墙壁越过护栏,涌入狭小的包厢,钻进他的裤腿袖口和领口,紧贴着他的皮肤在他的身上游荡。萨列里差点呻吟出声,他整个人贴在椅子上,任由音符摆弄。
一口酒的效力并没有多久,乐音开始在萨列里的耳边影影绰绰,但是音符对他的折磨却丝毫没有减弱,甚至已经征服了他的肉体。音符们带领他的手端起酒杯,让管家倒了一杯又一杯酒,再指引他的手送将酒杯送上,还有些音符专门撑开他的嘴,在他吞咽液体时跳进他口中融入他体内。
“大师。”音符们突然拥有了莫扎特声音,在他耳边喧嚷着,“萨列里大师。安东尼奥。”
萨列里晃了晃脑袋,想驱散莫扎特的声音,但他听到的每一个音符每一只曲调都或者莫扎特呼唤他的声音,他的名字完美融入了莫扎特的作品,接连不断地传入他耳中。
管家有些担忧地看着眼神迷离的萨列里。萨列里酒量不错,平时在家两瓶也不过是微醺,可现在这一瓶刚下了三分之二,他的状态就不对了。管家上前一步想问萨列里是否还好,但在他看到萨列里眼中的沉醉之后默默退回原位。他几乎没见过萨列里能为一张作品如此陶醉,就也不舍得打断。
萨列里在最后一个音符落下的瞬间突然清醒。他急忙从座位上起身,直接冲出包厢,也不管管家有没有在后面,自顾自地就往府宅跑。管家从后面驾着马车追上,把萨列里劝上了车,又按照吩咐以最快地速度回到家中。马车还没停稳,萨列里就从里面蹦了下去,直冲入书房,拿起被他放下的乐谱就翻了起来。管家赶过去的时候萨列里正安静地看着,待他看完最后一页,他又盯着最后一句看了许久,抬头问管家:“你可知道我喝的酒叫什么?”
管家摇摇头。
萨列里见状又要往外冲,管家抢先一步去备马车却被萨列里叫住,让他去取了那长斗篷,自己一个人快步走到那个不起眼的小酒吧,那个调酒师还站在吧台后挥舞着酒瓶子。萨列里刚准备开口就听到调酒师爽朗的声音:“您又来点那瓶酒啦?”萨列里迟疑了一下点点头,问他:“喝了这么久,我还不知道这酒叫什么。”
“这名字可有学问啦!我打算调这酒的时候……”那小哥还没开始说萨列里就不耐烦地打断了他。“我只想知道名字。”他说。
“她叫嫉妒。”调酒师说。
萨列里僵在原地。
调酒小哥迅速调好等量的酒交给萨列里,萨列里一言不发地取走。他一路沉默着走回去,将自己反锁在书房。他坐在书桌前,左边放着酒瓶,右边放着莫扎特的《后宫诱逃》。
“安东尼奥•萨列里。”那些音符的声音突然变成了他自己的,“你对莫扎特以及他的天赋和作品,真的只有爱慕吗?”这句话随着最后段旋律砸向他的身体,顷刻间所有控制者他的音符全部灰飞烟灭。
嫉妒。他喝下了嫉妒才能听到声音,他的失聪是被嫉妒治好的。
萨列里喃喃道:
“我…嫉妒莫扎特。”

后续
萨列里在书房里坐了很久,仿佛是被他刚刚承认和接受的这个想法压垮了。他从没想过他会嫉妒莫扎特,他以为他对音乐的热爱和莫扎特志同道合,他对莫扎特除了爱慕没有别的。
突然的敲门声打断了他的思绪。萨列里将自己从书桌前脱离出来,他不知道他现在是更想来一杯嫉妒还是再看一遍《后宫诱逃》的乐谱,于是他暂时逃离了选择,打开书房门。
管家拿着一封信现在他面前。
“这是莫扎特先生来探望您的第一天留下的。当时没有能交给您,后来就搁置忘记了,今晚突然想起就拿来给您。”管家说。
萨列里接过信封,示意管家可以离开后又关上了书房的门。
现在他要从三者里面选择一个了。
不知又过了多久,坐在书桌前的萨列里终于抬手拿起了期中一样物品——莫扎特留下的信。他有些颤抖,慢慢打开开始阅读里面的内容。

亲爱的萨列里大师,
您不必为此小事惊慌,音乐就在您的心中,耳朵只是工具。就算听不到掌声,您也一样能写出动听的乐曲。
沃尔夫冈•阿玛迪乌斯•莫扎特留
P.S.不要忘记《后宫诱逃》的首演,我一定能让您感受到我的音乐。

“多么自信的莫扎特。他怎么就能知道失聪之后回发生什么?多么天真,以为事情会像他想的那般进行?”萨列里把信放回书桌上,拿起《后宫诱逃》的谱子,坐在钢琴边弹了最后一段,他感觉自己的声音又跟着旋律钻进他脑中。萨列里按下最后一个音符,等余音消散在空中后,拖着有些疲惫的身躯回到卧室躺了下来。
第二天清晨,萨列里睁眼,还是熟悉的寂静。他完成梳洗之后站在窗边看着枝头上的鸟儿活蹦乱跳,像极了莫扎特。
萨列里突然明白,他是爱莫扎特,爱他的天赋,爱他的音乐,爱他的骄傲,爱他的活力。但是在莫扎特触及他领域的那一刻,伴随着爱而来的还有嫉妒,他嫉妒莫扎特的天赋,嫉妒他的音乐,嫉妒他的骄傲,嫉妒他的活力。他嫉妒他爱的一切。
萨列里突然听到了鸟儿的叫声。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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