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ntonia_Rickm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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班伏里奥一路小跑去了教堂旁边的公事处理处，赶到的时间刚刚好碰到蒙太古夫人准备进屋。亲王已经在屋里等他们就位，班伏里奥跟着蒙太古夫人落座，迎上了亲王投过来的目光。他对着亲王点点头，示意茂丘西奥已经没有生命危险，亲王给班伏里奥了一个微笑，又正襟危坐在正中间，等着卡普莱到场。

卡普莱一向十分准时，班伏里奥还没把凳子捂热就看到门口出现了红色的身影：卡普莱公爵和卡普莱夫人一前一后进来，随后的不出意外是面无表情的提伯尔特。他们三人隔着桌子，坐在了蒙太古家人的正对面。班伏里奥的视线一直停留在提伯尔特身上，他注意到提伯尔特的的眼神会突然恍惚一下但是瞬间就重新集中，里面充满了不加掩饰的对蒙太古家族的厌恶和仇恨。

“既然你们都来了，那我就宣布开始。”亲王不偏不倚地站在两家中间，视线在两家人中间转了好几次。

“今天来是商讨对罗密欧的处罚——”亲王话音刚落，蒙太古夫人就开了口：“是Tybalt先挑起的战争！”

“但是Tybalt并没有杀人！”卡普莱夫人愤怒的声音直接盖住了蒙太古夫人的辩解。

“茂丘西奥现在生死不明——抱歉我的亲王——你怎么知道Tybalt并不想置他于死地！如果茂丘西奥没有推开罗密欧，救了他的命，现在生死不明的就是罗密欧！”蒙太古夫人的视线紧紧锁在卡普莱夫人身上，卡普莱夫人因为愤怒有些颤抖。她忽然感觉到了另一个视线也落在了她的身上——是提伯尔特。

“可Tybalt是被罗密欧当场杀害！他……离世的时候甚至还睁着眼睛！”卡普莱夫人的声音里掺杂了一丝悲痛。她强压着悲伤，调动所有的理智试图为Tybalt讨回一些公道。提伯尔特在桌下握住了他舅母的手，他感觉到了卡普莱夫人的颤抖，忽然感觉到了一种别样的温暖——至少除了他，还有别人在意Tybalt。

“罗密欧所做的一切都事出有因，况且他还不是第一个动手的人！”蒙太古夫人冷冷地看着对面的卡普莱，又转头看向亲王。

“Tybalt也——”

“够了！”

卡普莱夫人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亲王厉声打断。瞬间，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了亲王的身上。

“Tybalt已经为他的行为付出了代价，再用他先动手这件事情做文章，没有什么意义。”亲王给蒙太古夫人一道严厉的目光，又看向一旁一直没有出声的卡普莱公爵，“你还有什么想说的吗。”

卡普莱公爵定定地看着亲王，只问了一句：“弄出人命，要付出怎样的代价？”

亲王冲着他点了点头：“自然是要以命相抵。”

卡普莱公爵没有再说话。

“但是，”亲王突然话锋一转，“为了结束这件事，为了消除你们之间蔓延的仇恨，我免了罗密欧的死罪。Tybalt一个人的过世就已经足够令人伤心，今天不需要更多的心碎和悲伤！但是罗密欧绝对不能就此放过，我判他流放，永远不能回到维罗纳，只要进入维罗纳的边界就严厉处罚！”

卡普莱对这个判决没有提出异议，卡普莱夫人听了之后悲伤地用手捂住了面颊。提伯尔特心里冷笑一声，目不转睛地盯着亲王，一眨不眨，没有握着卡普莱夫人的手紧紧攥成拳头。他眼中的恨意简直弥漫了整个房间，每个人都能清楚地感觉到提伯尔特的怒火。

“提伯尔特，”亲王迎上了提伯尔特的目光，淡淡地开口，“你也要注意行为举止，我会时时刻刻盯着你。”

提伯尔特纹丝不动。

班伏里奥把这一切都在看了眼中，心里不禁揪了起来。他觉得自己有必要给罗密欧交代些什么，让他多注意安全。突然间，班伏里奥和提伯尔特目光交汇，提伯尔特目光里的一片死寂把班伏里奥着实吓了一跳，感觉到背上阴森森地开始冒冷汗，是他率先移开了目光。提伯尔特没有等亲王发话，直径离开。亲王也没有多说什么，又公事公办地说了两句就让所有人离开了。

班伏里奥和蒙太古夫人小声说了两句什么，蒙太古夫人拍了拍他的肩膀，跟在卡普莱身后离开了这间屋子。屋子里只剩下了亲王了班伏里奥。

“亲王。”班伏里奥走过去，毕恭毕敬地行了一个礼。

“班伏里奥。”亲王回了一句，算是回礼。

“我有一个不情之请，”班伏里奥说，“我希望在罗密欧被流放的那一天去送他出城。”

“我了解，你可以去。”亲王的语调里听不出什么变化，“谢谢你照顾茂丘西奥。”在班伏里奥行礼准备离开时亲王突然出声。

“您不必感谢我，都是兄弟。如果被捅的是我，茂丘西奥一样会照顾我的，虽然他更可能会先去找Tybalt要回我挨的这一刀，和罗密欧一样。”班伏里奥说。亲王只是点了点头，让班伏里奥离开了。

提伯尔特很早到的家，碰到了在大门口焦灼等待着的朱丽叶。朱丽叶看到提伯尔特回来，心里又紧张又害怕，她想问但又不知道怎么开口。

“如果你想知道判决结果，罗密欧被流放了。”提伯尔特给了朱丽叶一句话，也没有管身后因为罗密欧不会死而松了一口气但又开始悲伤于以后可能见不到罗密欧的她，自己一人躲进了他的卧室。

他当天晚上去找了舅舅和舅母，说明了他对亲王决策的不满和不甘，也说了他不知道如何做才能为Tybalt找回公道，所以他不想在维罗纳再待下去，他会在参加完Tybalt的葬礼之后离开。卡普莱公爵和卡普莱夫人都听出了提伯尔特的话外意，提伯尔特也知道他们会明白。他们答应了提伯尔特的请求，只说在他离开之前让他们知晓即可。

Tybalt的葬礼就在他离世的第三天举办。这一天，所有的卡普莱都出席了葬礼。罗密欧在这天，被班伏里奥护送着离开了维罗纳。

提伯尔特当天晚上收拾齐了所有行装，第二天清晨准备去向舅舅舅母辞行。刚走出走廊，正巧遇到了往外走的朱丽叶。她看上去十分憔悴，眼睛红红的，像是哭了很久，以至于眼中的红血丝看上去已经不再明显，眼下有重重的黑眼圈。“提伯尔特！我没有错过你！”朱丽叶有些欣喜的声音微微有些哑，带着浓重的鼻音。她现在的样子看的提伯尔特心口隐隐作痛，虽然他没有Tybalt那样深爱朱丽叶，但是毕竟朱丽叶真心待他们两兄弟，而且她每天开心的样子很容易让他放松，他也和Tybalt一样想要守护朱丽叶晴朗的笑容。提伯尔特放下了身上背着的行囊，走到她面前，语气不自觉地放轻，双手轻轻握住朱丽叶的肩膀，矮下身去对上朱丽叶湿漉漉的眼睛：“怎么了？”

朱丽叶听到提伯尔特轻柔的语气，突然抑制不住情绪。她眼中的以泪水肉眼可见的速度凝聚，溢出眼眶。“你能不能，不要离开？”她轻声开口。

提伯尔特沉默着没有说话。

“Tybalt已经离开，我现在只有你一位可以理解我的兄长，你能不能……不要离开？”朱丽叶看不清提伯尔特的浅蓝色眸子。提伯尔特抬手帮朱丽叶擦了擦花落的泪水。“昨晚妈妈来找我谈话了。”朱丽叶抽噎了一下，“他们让我明天就嫁给帕里斯。”

提伯尔特握着朱丽叶肩膀的手微微收紧了些。他想起了当Tybalt知道朱丽叶要嫁给帕里斯时的反应，如果不是被卡普莱公爵拦着，Tybalt就去找帕里斯决斗了。

“我不想嫁给他，”朱丽叶说，语气中满是坚定，“可是我现在没有任何可以打破这个婚约的办法，所以如果你要离开，带着我一起走好不好？”

提伯尔特忽然感觉到了什么，他松开了朱丽叶，站直了身子，微微低下头看着她：“你为什么要跟我一起走？”

“因为我知道你一定会去寻罗密欧，”朱丽叶大方地承认。“我知道你对亲王的判决不满意，”朱丽叶自己抬手擦了擦泪水，抬眼看着提伯尔特，“我希望你能放下仇恨。我已经因为仇恨失去了Tybalt，不想再失去你。放下仇恨留下来，或者带我一起离开，我不想和不爱的人在一起。”

“你不想和不爱的人在一起。”提伯尔特重复了一遍，“那即使是我，一心想杀死你爱的人，你也能忍受着和我呆在一起？就算我走的每一步都会更靠近罗密欧的死期？”

“我相信你终有一天会放下，到那一天你再带我回来。我那时一定没有现在年轻，也就不会有人再看得上年华不再的我，我便也不用再嫁给不爱的人。就算你一直放不下，我也能一直跟你流浪在外，远离这个令人伤心的地方。”朱丽叶回答，“至于罗密欧的死期，如果你放下了仇恨，我自然不用担心他，如果你一直在寻找他，我呆在你身边，你一天找不到他我就知道他又多了一天是安全的。而我也不止只在意罗密欧，我也在意你，至少我不会放纵你在仇恨的泥潭中越陷越深，我会尽我最大的努力帮助你。你若能放下，对我就是两全其美，你若放不下，我还能一直在你身边帮你。”

提伯尔特看着朱丽叶，朱丽叶也看着提伯尔特，他们两人一言不发地站在那儿对视了很久，终于提伯尔特选择打破沉默。“我还是要离开，但是我不能带你一起。卡普莱公爵答应我的是独自离开，离开之前我还要和他见上一面。Tybalt会想永远沉睡在你在的地方，而不是没有你的地方。对不起朱丽叶，我不能带你一起。天还没亮，你快回去再休息一会儿吧。”他弯腰捡起了行囊，重新背在背上，朝着走廊的另一头走去。朱丽叶站在原地看着提伯尔特没入黑暗的走廊转角的背影，若有所思地想着什么。她回到卧室，趴在阳台上看着提伯尔特离开庭院消失在路的尽头之后才回到屋子里。

休息一会儿。朱丽叶想。这是个好办法。

她从床头的小匣子里拿出了等待罗密欧判决结果时就已经准备好的毒药融在杯中，一口吞下了杯中所有液体，再躺好在床上盖好被子。在朱丽叶失去意识之前，她想，让她嫁给她不爱的人，她宁愿死。而且从今以后，她大概再也见不到罗密欧。没有罗密欧的生活，她不敢想象。

困意袭来，朱丽叶安静地闭上了眼睛。

TBC